医院的时光无聊又漫长,每天都会有不同的人来陪你。
他在你这里待着的时光,比你父母待着的更加漫长。
他像是恨不得一直和你在一起。
这时候你却有一点儿想笑话他,你幸灾乐祸,一只手揽着他的脖子,说:“怎么三天两头往我这儿跑呀,你不工作了吗?这么想见我,这么喜欢我,那让我亲一口好不好啊?”
你觉得自己就像一个小流氓,不过谁叫美人在怀,不管是英雄和流氓,都过不了美人关呢。
他果然红了耳根,忙从你床边站起来,抚平自己的白大褂,一本正经跟你说:“我这就是上班呢,你在我所在医院的病房,又在我所在的科室,不管上班还是下班,我都会来看你,都会陪在你身边。”
你点头称是,笑他这一身白大褂色气又迷人,简直像是制服诱惑。
他气呼呼不再理你,关门出了病房。
好像有什么慢慢变化,你们也越来越亲近,你现在能看到曾经没有看到过的,他的各种情绪,各种表情。
甚至他的情绪被你操控,他的难过为你而难过,他的开心为你而开心。就好像你们本就连为一体,无论是情感和思绪都一致共享。
你多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或许他比你更希望时间停留在这一刻。
你的心脏刺痛还是越来越严重,很多时候会突然的窒息,浑身发冷,身上出一身冷汗,每次都把你的衣服沾染的湿淋淋。
你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在他们开组会的时候,你偷偷趴到会议室的外面偷听。
一帮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坐在一起讨论你的病情,大屏幕上的投屏是你心脏的造影。
你看到他眼睛微红,却又忍着情绪讲述病情。
你好心疼他。却也知道了,他是整个会议室里针对你的病情最专业的人。
你的心脏病的很严重,致死率很高,却几乎从未有过治愈的情况。
唯一一场成功,还是在他的手下。
他这半辈子经历过大大小小几百台手术,唯独和你病情一样的手术,只成功了一例,却也是在场所有人当中唯一成功的一例。
你回到了病房,等他开完会来走向你。
“我是不是需要动手术,如果我动手术的话,可以让你亲自来吗?”你靠在病床的枕头上,先一步问他。
他摇摇头,像是煎熬,像是痛苦。
不知道如何开口,于是坐下时,连嗓子都在哽咽,喉结不停上下移动。
“我做不到,我怎么可以推你上手术台,我怎么可以对你亲自开膛破肚,我怎么可以亲眼见证你跳动的心脏,我怎么可以......”
你知道他想说什么。他想说他怎么可以亲眼见证你的死亡,他怎么可以亲眼见证自己的失败,见证自己挽救不了你,让你死在手术台上。
你让他靠过来,伸出胳膊揽着他的胸膛。
你让他将脑袋枕在你胸口,耳朵聆听你心脏的跳动。
你说:“我整颗心脏都在为你而跳动,如果没有你陪在我身边,我会感觉不安。如果需要上手术台,我想我一定是非常不安的。可是如果你对我动手术,我就不再害怕。我知道你会一直在我身边,最后无论结果如何,那段过程都是你陪着我,我将不会有任何遗憾。”
他像是彻底坚持不住,终于忍不住哭泣,问你:“当一切结束,等一切好起来,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我会为你承担一切,我会为你抵抗所有的风吹浪打,我不会让压力的巨山落在你身上。”
五年,一千八百多天,四万三千八百个小时,你终于等到这一句话,你终于等到他向你开口。
你哭着点头,眼泪止不住的落下,亲亲他的嘴巴,告诉他:“好,等一切结束,等一切好起来,我们就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