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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居安资质极好,这些年若非张婷玉拖累,早有可能得道飞升。
对张居安总是将修为渡给张婷玉,师尊不是没有微词,这妇人原就是一凡人,亏得侥幸生下天骄,这才多活了百余年,早该满足。
却一边嘴上说着拒绝,一边理所当然的接受张居安的帮助,说什么心疼儿子,简直笑话。
蠢妇,岂不知修仙界千百年来未有过飞升之人,曾有渡劫老祖陨落前留言,飞升上界的通道早已被关闭,除非有大气运之人,渡劫飞升才有可能打通。
师尊为了修真界的未来苦寻多年,终于找到最有可能是气运之子的张居安,顷尽全宗之力精心培养,张居安也从不令他失望。
偏偏出了张婷玉这个蠢货,硬拖着张居安不令他飞升,她以为张居安只是她的儿子,是她私人之物吗?
张居安身上肩负的可是整个修真界的未来。
师尊只是冷眼看着,他不会动手,与张居安产生隔阂,他只是默默等待,张婷玉活不了多久,师尊在等她寿终正寝的那一天,届时,张居安再无牵挂,定能顺利飞升。
张居安资质太逆天,即使有张婷玉拖累,修仙仅两百余年,就修炼至大乘后期,距离渡劫飞升只有一步之遥。
谁也没想到张婷玉居然能活到现在。
张婷玉依旧貌美,满头青丝入瀑自然下垂,没有一根白发,看着不过二十出头,正值韶华,可所有人都知道,张婷玉已经油尽灯枯,离死期不远了。
“我儿即将成仙,多好啊。”张婷玉温柔的抚摸着容颜未改的儿子,一如当年还在凡间时,“可我却要死了,有时候,我常想,如果当初,我同你父亲共赴轮回,会不会比现在要好。”
“可我放不下你,娘亲怎么能放下你,你是我唯一的儿子,我怎么可能不疼爱你,我怎么忍心成为你的累赘?”
所有人都盼着张婷玉早点死,那些难听的闲言碎语总是有意无意传入张婷玉耳中。
张居安知道张婷玉在修真界的日子过得并不顺心,也许张婷玉当个凡人会更加快乐。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张居安看得很开,只母亲一直牵挂着他而不愿入轮回,而他为成全母亲一片爱子之心,只能尽量延缓她的死期,也许他真的做错了。
“我早已成人,母亲不必牵挂。”张居安下定决心,撤回渡修为的手,“耽搁母亲至今,是我的过错。”
“安儿你?”
随着张居安不再渡修为给张婷玉,张婷玉瀑布似的青丝很快变白,她细嫩白皙的脸庞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爬上皱纹。
张婷玉慌乱的紧紧拽住张居安的手,细长的丹寇几乎要掐进张居安的皮肉。
“居安,你是什么意思?”
铮亮的铜镜这次清楚显现的不再是比鲜花还要姣美的丽人,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容丑陋的蹒跚老妇。
张婷玉捂着满是皱纹的老脸崩溃痛哭。
可她变老的不只是容颜,还有身体的所有器官。
她的声音不再悦耳动听令人沉醉,反而粗哑像老树皮摩擦般刺耳难听。
“不,我不要变成这样。”张婷玉急切的拉起张居安的手,让抚摸自己苍老粗糙的脸盘,“帮我,帮帮我,你忍心看着娘亲变成这样?”
“母亲不是总让我不要再渡修为给你。”张居安疑惑的看着她:“现在,母亲却让我帮你,我是帮还是不帮?”
“你当然得帮我。”也许是容颜变丑,她的心也变得丑陋,语气不再温柔,反而很是尖利:“我生你养你,你的血肉,你的天资,都因我而生,没有我哪来的你,可你为何总是如此吝啬?”
“母亲,你还想让我如何?将这一身血肉还与你?”张居安眼神淡漠,再不见一丝对母亲的濡沫:“母亲,你真的是我的母亲吗?现在的你好陌生。”
“你是在埋怨我吗?”张婷玉双眼含着怨毒:“这么多年了,我待你不好吗?是颗石头都该被捂热了,可你总是有所保留,你明明知道,只要你将全部的修为渡给我,我就能超凡脱俗,得道长生,可你不愿,你在防备我,你在防备你的母亲,张居安你没有心。”
张居安心口一阵刺痛,他以为是张婷玉突来的指责伤到了他,事实却并非如此。
面对这样的张婷玉,他非但没有认错,反而像个旁观之人,坦然说出张婷玉的不是:“以母亲的资质依靠自己也是能筑基的,为何这么多年了,还是炼气?”
“是我不愿意自己修炼吗?”张婷玉眼含嫉妒:“如果我有你那样的天赋和根骨,何必事事指望于你,如果你能将你的血肉天资与我交换,此刻渡劫飞升的该是我?”
张居安苦笑:“这是母亲的心里话吗?我总以为母亲是真的牵挂于我,才不肯入轮回,没想到母亲不但想要我的修为,还想要我的血肉。”
“可我却不能给你。”张居安起身,“母亲你走吧,我现在实在不知该如何面对你。”
“你发现了?”张婷玉苍老佝偻的身体变得笔挺,纵横的皱纹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声音也重新变得悦耳动听,“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发现什么?”张居安顿住,母亲在凡间时,待他是极好的,可到了修真界,母亲却渐渐变得陌生。
张居安不是没有怀疑张婷玉是被夺了舍,可是他试探过,张婷玉并没有被夺舍过的痕迹,张居安只能归咎于张婷玉是因这些年修炼不顺畅而移了性情。
“你什么都不知道,却依旧如此心狠。”张婷玉冷笑:“呵,果然是条养不熟的白眼狼。”
“呕。”张居安猛地吐出一大口。
他神魂在发烫。
有另一个关系于他密切之人,身陷险境,命悬一线。
是谁?
张居安茫然的看着手腕处,曾被红色蛛丝缠绕过的地方。
一些细碎的片段在他脑海中闪过。
记忆里,他似乎在谁的手腕上,缠绕了一圈又一圈,细而长的神魂丝,那时他是多么开心,那种由心的喜悦,似乎镌刻进他的灵魂,只要一回想,就忍不住微笑。
“师……弟。”
张居安嘴角溢出鲜血,他冷眼看着眼前陌生的女子,语气冰冷至极:“你是谁?为何困我在此?”
“好儿子,我是你的母亲,怎么,你这是不打算认我了?”女子娇笑:“过来,让母亲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