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紧张。”
曲秋茗轻蔑地笑了一下,“无所谓的话,我就不必受你的赠物,不必濒临死亡边缘了。也不必和守宫以及那个狼小孩说上一堆废话,不必了解这女人的悲惨过往,不必和诺玛那孩子相处甚欢。为了阿库玛,我已经历了许多,你不希望那些经历都成为无用的废笔吧?”
(曲小姐,我不喜欢这种威胁)
“你不喜欢的话,我也不会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
“苏女士,眼下我们的利益目标是一致的。”她轻笑,没察觉到自己的笑很阴森,“合作愉快啊。”
(行吧)
“那,我刚才说的,都没问题?”
(没问题——不是不是,有问题。刚才被你绕的我都差点忘了,我也有一个条件)
“说。”
果然,她就知道总是会有条件,一个接一个的条件。最初,那个人是不是就这样被一步步诱骗进去的?
自己呢?
(未来某段时间,夏玉雪可能会向你提出一个请求,你得答应)
“她求什么我都答应啊?”曲秋茗心里没好气地反驳,“她如果找我复合我是不是也必须答应?”
(那倒不至于。我向你保证,不会是令你觉得为难的事,举手之劳而已)
“举手之劳就没有必要当做条件提出了。”
(小姐呀总得让我收点回扣吧)
“……好吧。”
她沉默了一会,终于点点头,“毕竟也算是请你帮我的忙,虽说这现状难讲和你毫无瓜葛。但总归拿人手短,我就同意你这个条件吧。但就此一次,我可不想落得跟那个人一样丧气的局面。我不受你控制。”
(别说那么难听嘛。我只是请你到时候口头答应而已,其实你答应了也不用去真正做这件事)
“我是信守承诺的人,我说到做到。”
曲秋茗说着,抬起手臂将掺了杂质的药汤,慢慢地,稳稳地喂入身前人的口中,“反正也不会再有什么更多的损失了。现在我只希望你也信守你的承诺。咱们合作愉快。”
灯火跳跃闪烁。
黑烟缭绕。
她的心中尚存一丝疑虑,一丝不安。或许她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将难以摆脱的束缚枷锁,施加到了这个人身上。或许她今天的做法会给这个已经不幸的人带来更大的不幸。
但是到了眼下这个地步,除了这个选择之外,也没有其他选择了。
那就做吧。
曲秋茗喂完了药,一滴不剩。慢慢地,将手中捧着的头颅放下,依旧枕在膝盖上。
“说到做到啊。”
自言自语。
(行行行,真够烦的)
她听见女人最后的抱怨,渐渐微弱。
然后再也没听到更多。
牢中依旧黑暗。
但已不如方才黑暗。
有什么变化吗?
曲秋茗静静地看着身前熟睡的人,伸手探了探阿库玛的额头,依然滚烫。
或许需要一点时间才能起效。
她心想。
叹气。
不管怎么说,都已经做了。
那么,然后呢?
曲秋茗怔怔地坐在原处,跪了那么久,腿有点麻,但她不敢动。
然后,该怎么办呢?
“唉,这总算是解决了一个问题。”少女自言自语,摇了摇头,“但还有另一个问题。她现在这样,可还是被关在牢里,还是获得不了自由呢。我刚才怎么没想起来和那女人讨价还价这事?”
“哦对了,还有件事,你得让她被释放。”她对着……呃,对着睡着的阿库玛说,“喂,你听见了吗?”
没有回应。
门口的看守转身看了她一眼。
“听见了吱一下啊。是不是又要我讲一段相声?还是你又有什么条件?”
依然没有回应。
曲秋茗猜想,自己现在已经没法再和那女人交流了,因为她已经没有血的馈赠了。
现在怎么办?
过道传来脚步声。
她抬起头,看见火光由远至近。
“秋茗姊妹!”
是冈田片折,回来了。身后还跟着那位副官。
曲秋茗听见副官吩咐看守几句话,说的她听不懂。但是牢门即刻被打开,然后冈田片折钻过门进来,回到她的身边,看起来很欣喜的样子。
“好消息,秋茗姊妹!”
“呃……冈田小姐。”她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对方的喜悦为何,“你……你能不能用日语对我说句话?”
“啊,为什么?”冈田片折也被她这莫名其妙的要求弄懵了。
“就……随便说一句。”
“……愛してる。”
“好吧,我现在听不懂了。”曲秋茗眼睛转了一下,看来那血的能力现在确实已不再在自己身上发挥作用,“什么意思?”
“我爱你。”
“哦……我也爱你。”
“……朋友之间的那种。”
冈田片折感觉有点尴尬,但随即一把握住她的双手,恢复激动神情,“但是,我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秋茗姊妹,我刚刚得知的,父亲刚刚喊我过去,对我说的!”
“什么……什么呀?”
“阿库玛自由了。”对方高兴地说,“她可以走了。父亲刚刚说,这是上级传来的命令,她被无罪释放了。”
“是吗,可……为什么?”
曲秋茗没表现得太激动,但还是看了一眼身前的女人。
“似乎是那个三好大人决定不予追究。”
“是吗?可……为什么改变主意了?”
“……不知道。但命令说即刻释放,阿库玛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冈田片折松开她的双手,转身开始收拾东西,用动作掩盖方才的停顿,“虽然还有一些条件,我稍后再对您细说吧。现在先收拾东西,我们带她离开这里。”
“好……吧。”
曲秋茗看着熟睡的女人,低声自言自语,“……还真听见了?”
“什么?”
“没什么。”
她低头思忖,看着渐渐不再呓语,呼吸平稳的阿库玛。现在似乎是摆脱了噩梦和疾病的侵扰,也似乎同样获得了平静和自由,但也仅仅是似乎,仅仅是现在。
无论如何,选择已经做出了。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男人潜藏于城代所对面的暗巷之中,背靠墙壁,静静地观察门前动静。
看见一道小门打开,有两个人从中走出,一个正是冈田片折,另一个则是曾经见过,但没什么印象的少女。
她们搀扶着一个皮肤黝黑、看来昏迷的人。
阿库玛。
门外,一直在那里等待的阿瓦罗神甫见到她们,迎上去,询问了许多话。他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是也没有必要听清。眼前所见之景已经足够明显,经过了长期的囚禁,本该受死的女人,如今得到了释放。
最终,正义还是未能降临到这杀人犯头上。最终,她还是凭借疯病的借口逃过了法律的制裁。
“但逃不过我的。”
男人小声地自言自语,从腰带上抽出匕首,攥紧匕首,置于胸前。目光狠狠盯着昏迷的女人,专注于眼前,等待。
他低声念起一篇祷文。
男人看见少女脸上疲惫的笑容,看见冈田片折脸上的喜悦,看见神甫的欣慰。每个人都在笑,如果那女人还醒着,也一定在为自己的侥幸逃脱法网而笑。所有人都在笑,都在快乐,为眼前这个结局。
但他笑不出来,他死去的兄长也笑不出来,那位老先生也笑不出来。
他的兄长名叫马尔伯。
那和他们兄弟在拉谢号上共事多年的老水手名叫格诺齐奥。
他记得这些名字。
阿库玛,他也同样记得这个名字,仇人的名字,眼前女人的名字。
这个名字的意思是“刀兵”。
“基督说:你用剑杀人,必死于剑下。”
男人小声默念,握着胸前的匕首,这匕首是海员们常用的,船上几乎每个人都佩有一柄,“那么,当日你用格诺齐奥的匕首杀了他和我的兄弟,现在你也同样要被我的匕首刺死,阿库玛。你可以逃脱法律,但逃不过我的复仇。”
对面的门前,那些男女还浑然不觉,没有意识到他的存在。围绕着阿库玛,在说什么,在商量什么。一个断腿的人是很难行动的,他们要怎么带她离开呢?他们似乎并没想到这人今天会得到释放,所以事先没有准备。
他听见神甫说要去找一辆车子,然后,神甫先离开了。
似乎是想带她去教堂安置。
“哦她可去不了教堂。”男人冷冷地微笑,“她是个异教徒,没资格获得救赎。”
也没资格获得原谅,没资格逃过惩罚。
神甫走了,现在只剩两个女人留在现场,和昏迷的目标在一起。
“现在人少了。”
笑着,他弓起身,预备冲出去。他握紧匕首,手臂置于腰间,刀尖朝前,预备冲到那女人的面前就将武器刺入其心脏,“现在机会到了。”
看着毫无防备的两个看护,看着昏迷的,无力反抗的女人。
“现在,我要复仇了。”
他说。
“恐怕不能如您所愿。”
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冰冰冷冷的,语调平直,口音怪异。
男人回头,只见白色身影出现眼前,伴随阵阵淡淡的黑烟。这藏身之所本该是条死巷,本不会有人能够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
是谁?
眼前人一袭白衣,但是头上戴了斗笠,斗笠笼了白纱,让他看不清面容。
他本能地迅速反应,举起匕首就要回击。
但女人伸手,挥拳,迅速准确地打中他的手腕,令他感受到一阵酸麻,手中的武器也掉落在地。
他弯腰想捡拾。
但女人没给他机会,左手灵活一翻,手掌按住他的脸,遮蔽住他的视线,将他牢牢抵在背后墙壁上,用力很重,让他无法挣脱。
目光透过指缝,瞥见眼前女人凑近,另一只手从身旁不知何处抽出长剑,冰凉的剑尖抵住他的喉咙。
男人一时动弹不得,看着眼前的女人,白纱斗笠下看不见脸,看不见眼睛。
都隐藏起来了。
被制服,只是一瞬间的事。过程中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安静隐秘,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
“你是谁?”
他被紧紧按在墙壁上,一时间甚至不敢挣扎,低声地吼叫,询问。
脸虽然看不到,但独特的全白衣服却还是令他认出了这是那另一个东方女人,和少女一起同行的人,是那个和经常和诺玛一起玩耍的人。
“阿库玛的朋友。”
女人回答,看着他。说话的腔调古怪,然而听在他的耳中,竟是他懂得的母语,科西嘉岛的语言,“所以,我恐怕我不能让您如愿复仇。即便您的复仇完全正当,维诺先生。”
“她杀了我的兄弟。”
“是的,我知道。”
女人话语冰冷,所有情绪都隐藏起来了,“但她是我的朋友,是诺玛的姐姐,我不能让孩子伤心难过。”
“那女的杀了人。”
维诺被压制着,那只手牢牢钳住他的脸,剑尖抵住他的喉咙。年轻的水手攥紧拳头,带着心中的恨意申诉,“杀了人,竟然被判无罪,竟然被释放。我的兄弟死了,老格诺齐奥死了,她竟然还能活下来,还能得到帮助,得到救赎的机会!这是什么世道?”
“她应当得到救赎。”
对面,女人依然表现镇定地回答,“不像某些人,维诺先生,阿库玛杀人并非出自本意,她不该受到惩罚,也不该受到责备。”
“咬人的疯狗就该被当街打死!”
维诺恨恨地低语说到,一双眼睛透过指缝,紧紧盯着眼前女人,“今天不管有什么理由,我都要复仇,要她偿命!不管什么理由,什么人,都不能阻止我!”
“我必须阻止你。”
女人手中的剑依旧抵着他的喉咙。
“那来啊!”
男人咬着牙,紧靠着墙壁,“取我性命,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