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以前,在辽阔的大草原上有一头独眼狼王。狼王威猛健壮机警睿智,能通灵性且有不死之身,草原牧民无一不对独眼狼王心生敬畏之情。
据说这独眼狼王的眼睛是被部落首领阿日斯兰砍瞎的。当年阿日斯兰的妻子生下他们的儿子乌力吉之后,美丽的妇人便被狼王咬死了,阿日斯兰一怒之下砍瞎了狼王的眼睛,从此逃回草原深处再也不敢出来。
所幸阿日斯兰救下刚出世的儿子乌力吉,从此对那独眼狼王恨之入骨,发誓要抓住它剥皮挖心为妻子报仇。
阿日斯兰对独眼狼王的狼群进行无数次的围剿猎杀,在十多年里剿灭了无数的狼子狼孙,几乎令其狼族绝迹,却唯独没有逮到独眼狼王。后来部落里的牧羊屡遭狼群侵犯,所有人都认定是独眼狼王干的,阿日斯兰因此迁怒族人性情变得暴虐无常,搅动得人心惶惶民不聊生。
失去理智的部落首领阿日斯兰一门心思研究机关陷阱想要活捉独眼狼王,终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寒冬之夜让他抓住了狼王,命人以铁链穿骨锁其四肢,等待第二日将它剥皮挖心,以狼皮做毯狼心下酒,狼肉喂鱼狼骨为柴。
阿日斯兰年仅十二岁的儿子乌力吉告诉父亲,娘亲托梦给他说自己并非独眼狼王咬死,狼王是赤那神的化身,亵渎神灵全族人都要遭报应的,劝父亲立刻放了狼王。
阿日斯兰对狼王深恶痛疾哪里肯听儿子劝告,气得狠狠用鞭子抽向了亲儿子的脸,直打得他烂嘴流血。
眼见父亲已经入魔劝说无用,乌力吉忍痛半夜悄悄来了到独眼狼王的身边,见它四肢的伤口流出的血已经被冻成冰柱,伤心哭泣着将锁链解开。狼王睁开眼睛,用一只绿幽幽的眼眸直勾勾的盯着乌力吉,乌力吉怕它会扑咬自己,没想到狼王只是伸出舌头舔了舔乌力吉被父亲打烂的嘴角,虽然狼舌那粗糙的质感如刀子一样刮得伤口生疼,乌力吉还是乐得格格笑了起来,觉得狼王果然通灵性,当下不再犹豫立刻偷来马车连夜驾车载着狼王迎着风雪而逃。
那晚的风雪实在太大了,马车根本就走不了多远,车轱辘很快就深陷雪中再也跑不动。独眼狼王瘸着腿也跑不动,乌力吉只得和它依偎躲在小土坡后。狼王把单薄的少年整个拦在怀中为他遮挡冰冷刺骨的风雪,一人一狼就这样相拥而眠。
突然而至的嘈杂声惊醒了睡梦中的狼与少年,阿日斯兰带着马队将小土坡团团包围。乌力吉恐惧的注视着面前那个双眼通红的父亲,面目狰狞如地狱恶鬼一样恐怖。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不是我阿日斯兰的儿子!你是这灰毛畜生和你那下作母亲生的狗杂种!我真该在十二年前把你和那女人一起杀了!”
乌力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是冰雪灌入耳朵让他产生幻觉了吗?他父亲竟然说自己是独眼狼王的儿子?!他亲爱的母亲是被父亲杀死的?!
没等他再做任何反应,毫无反抗之力的独眼狼王就被绳索捆住了四肢和脖子,绳子另一头拴着五匹大马,阿日斯兰挥舞着鞭子命马匹奋力奔跑。
那可怜的独眼狼王在乌力吉眼前被五马分尸,场面血腥残忍吓得在场所有人都说不出话来。
温热的狼血溅入乌力吉的眼睛,痛得他捂住双眼倒在被狼血染红的雪地里,哭出的眼泪瞬间冻成了冰凌,阿日斯兰挥舞着皮鞭子狠狠抽打他的身体,直到皮开肉绽才扬长而去了。
乌力吉被阿日斯兰如牲口一般关了起来。他的两只眼睛不知为何变成了白色,被大家当成了妖怪。所有人都唾弃他,骂他是白眼狼狗杂种。
从那以后乌力吉再也不说一句话,阿日斯兰总是对他恶言恶语用泡了烈酒的皮鞭狠狠抽打他的身体。可倔强的少年就算再疼也绝不吭一声,他的灵魂已经死了,随着母亲和独眼狼王而去了。
他坚信亲爱的母亲绝对不会和神圣的狼王干出人/兽媾和之事,也许那个暴虐的父亲真的疯了,他被假象所迷惑,以为在野外生产的母亲是被狼王劫走,而守护在她身边以防母子被野兽袭击的狼王是蛊惑他妻子的魔鬼,这才因妒生恨杀了母亲砍瞎狼王。
真正的魔鬼,是他的父亲。
有一天,那双因狼血而变白的眼睛看到了阿日斯兰身上非人的一面,他看到一个张牙舞爪的怪物影子立在父亲身后。乌力吉听祖母说过人一旦心生怨念难以自拔就会走火入魔,身体被恶鬼侵占沦为人魔。
父亲的所作所为绝对不再是个正常的人,他的残暴虐杀让大家怨声载道。村落里有不堪忍受的人逃跑之后再被抓回来,都会施以惨无人道的极刑。难道他已经成了可怕的人魔?如果真是这样,他必须想办法告诉大家,不然所有人都会遭殃的。
一年之后,在乌力吉十三岁生日那天,村落里传闻有人看到了独眼狼王,依旧是那副傲视群雄的王者风范。
大家开始恐慌,狼王复活拥有不死之身必然是草原神灵,于是大家纷纷跪拜称它为赤那老爷。
所有人都知道赤那老爷与阿日兰斯有血海深仇,认定它再次出现是神的指示要引领他们对抗残暴的部落首领。
一时间赤那老爷显灵的传闻传遍了整个草原,阿日斯兰扬言就算狼王真活了也要让它再死一次,而且要用它的皮毛做脚下踩踏的毯子。
他将乌力吉吊在草原一棵粗壮的古树上为诱饵,下面装铁笼陷阱,布下埋伏等着狼王来救人。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周围一望无际的碧绿草原和清澈明媚的蓝天白云,所有一切都是那么的生机盎然。可怜的乌力吉双手被吊在老树枝干上,瘦弱的身子随温暖的春风飘荡,他缓缓睁开眼睛,用一双灰白色的瞳孔注视着前方壮丽辽阔的草原,心中殷切的期盼着在临死前能再见那威武神勇的狼王一面,却又祈祷着它千万不要来送死。
就在这种纠结矛盾的心理斗争下,一直等到血色夕阳斜照,凄美悲凉的冷月上了梢头。当他几乎就要失去意识的时候,突然一道白光划破黑夜的长空,绳索随之断裂,等乌力吉再次睁开双眼的时候,自己已经趴在狼王的背上。而埋伏在周围的人全都用惊恐畏惧的神情望着这位神出鬼没的赤那老爷,不由自主的纷纷下跪,只有阿日兰斯一人举着弯刀朝它冲了过来。
狼王冲天上圆月嚎叫一声,驮着少年飞驰而去。阿日斯兰骑马在草原上追了三天三夜,突然进入一团黑雾之中。虽然能看见前面有个模糊的影子在奔跑,可无论如何都追不上。那黑雾中没有昼夜只有无尽的黑暗,阿日斯兰被困在其中再也没有出去。
草原恢复平静百姓从此安居乐业,再也没有人遇见过独眼狼王和乌力吉。有人说乌力吉把自己的魔鬼父亲杀了,不堪背负弑父的罪名而自杀,与赤那老爷一起留在那无尽黑暗的迷雾阵中。
也有人说那迷雾阵根本就不存在,阿日斯兰跌入湖面的冰窟淹死了,乌力吉与独眼狼王在草原雪山深处快乐的生活在一起。
后来,人们都说赤那老爷是草原的守护神,惩恶扬善美名扬。曾经有牧民误闯过那团黑雾迷阵,里面暗无天日无边无际,只能看到一个和自己一样的诡异身影永远在前面走着。
如果你是心存善念的好人自然可以得到赤那老爷的指引走出迷雾,可要是作恶多端的坏人那就只能留下灵魂,与赤那老爷一起镇守人类心中的魔障。
后来的后来,草原上再也没有作恶之人,那团黑暗的迷雾阵被形象的称为赤那老爷的迷宫。
……
耶律楚齐说他们族人其实早就不服父亲耶律可汗的统治了,在他的带领下契丹族逐渐走向衰亡,就算奴耳哈赤不出手,也早晚会被别的民族部落所吞并。他们草原人都盼望着有一天苍狼神赤那老爷能从雪山上下来,带着善良的少年乌力吉一起拯救他们。
所以说,我现在是被困在赤那老爷的迷宫里了?!我可是个舍己为人的善良大好人!赤那老爷会来救我的吧!!
就在我心急如焚不知该怎么逃出去的时候,前方突然传来一声马啸,我一激动又开始跑了起来,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不断奔跑,前面那个人影不知为何竟然放缓了速度,我逐渐追上了他,正当我抬手想要拍他肩膀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我自己的时候,我突然被人从后面拦腰抱住,然后一个大力扯拽将我甩到了马背上。面前那个模糊的人影也在一瞬间烟消云散了。
我落入一个宽阔有力的温暖怀抱,心脏的跳动声和迷人的麝香都是那么的熟悉。
我紧紧抓住那人握着缰绳的手,扭过头哭喊道:“奴耳哈赤!我终于找到你了!还不快跟小爷回家!”
奴耳哈赤笑了笑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当然是历尽千难万险废了老鼻子劲!小爷可是你的救命恩人!看你回去怎么谢我!!”
“你要我如何谢你?”他的声音有些空灵缥缈,我也顾不得这许多,抱怨道:
“这还用说?当然是把你们女真最值钱的宝贝送给我!!”
“女真最值钱的宝贝?那不就是我奴耳哈赤他们的大可汗?除了我之外,还能有什么东西比我更值钱?”他又开始自恋,我吐了吐舌头道:
“你少臭美!我才不要你呢!你这身腱子肉论斤称还没匹马值钱……”
我话音未落他突然抱着我侧身俯下长臂一捞摘了朵彼岸花上来,我回头一看身后的彼岸花全都被马蹄践踏消失不见了,之前走过的路变成了一道冒着岩浆的大地裂隙。
他将那朵彼岸花插在我耳后,风吹得我披头散发形象全无,估计就算插朵花也没啥美感。
我不解其意刚要开口问他,眼前突然出现一道白光,越来越夺目直刺得我睁不开眼。
我仿佛身处一个到处都是射灯的空房间,即便隔着眼皮也被那夺目的白光灼得眼球疼。
我想喊奴耳哈赤却张着嘴发不出任何声音,伸手摸索却发现身后空空一个人都没有。
我简直快要疯了,想睁眼看个究竟却无论如何都睁不开,耳边传来刺耳的滋啦电流声,仿佛箭雨一样把我的脑壳射成了筛子。
水从我脑袋里流了出来,通过那些被电流射穿的窟窿眼,跟瀑布一样流了我满脸满身。
我抱着脑袋无助的蹲在地上,想要阻止那越来越凶猛的水势,可那些从我脑子里流出来的水很快淹没了我的脖子,灌入我的嘴巴耳朵鼻腔。溺水的窒息感袭来,我顿觉头皮发麻被无形的外力扯得生疼,就像是有人扯着我的头发跟拔萝卜一样将我从地上拔了起来。
我终于破水而出,吐出喉咙里的水大口大口的呼吸着空气。
“安达!你可算是活过来了!”
那满揪着我的头发把我从水里拽了出来,我一边咳嗽一边吐水,肺部的震动扯得我胸口疼痛难忍。
我低头一看胸口竟然一点伤都没有?!我分明记得萨满将刀插入我的心脏了啊。
原本满盆的血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褪去,最终汇合在我胸口被捅了一刀的地方,然后凝结成一朵血色的彼岸花,像是刚纹的纹身一样鲜艳刺眼。
心脏又传来一阵剧痛,我抽搐着全身大叫一声,再次昏迷陷入黑暗之中。
……
“……了不得了不得,天人身上竟然长出幽冥之花,他是死亡之神送给可汗的大地新娘,我们女真一定会走向繁荣强大之路!和雪山之神一样,永远高高屹立在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