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游宫内,金灵圣母义愤填膺,向通天教主控诉阐教竟然捕杀截教弟子的无耻行径。
原来这几月总有座下弟子莫名失踪,便寻不见,初初以为是弟子私自闭关修炼,直到前些日子,一名弟子拖着伤体回来,方才知道原来座下失踪弟子,竟然是被阐教的鹿童射杀。
弟子讲述完经过便气绝身亡,倒仿佛是鹿童特意留下的活口。
通天教主听完,默然片刻,方才道:“此事,待封神大战结束再做定论罢,封神大战期间,切记嘱咐座下弟子,安生修炼,莫要出关招惹是非。”
“师尊,徒儿认为不妥,截教阐教虽说追根溯源乃是同门,但阐教自认清高,屡次出言不逊,说截教多是湿生卵化之辈,鳞毛带角之徒,平日口角之争便也罢了,如今竟直接射杀座下弟子,若是截教依然忍气吞声,何以安抚座下诸多异人弟子?”金灵圣母难抑心中不平,言辞颇为犀利。
通天教主一声叹息:“此事亦是万不得已,封神一事,乃是昊天玉帝钦点,原始天尊师兄主要负责,你们皆榜上有名,若是遭受不测,灵魂封神,便要去为天庭效力,为师也无法再将你们救回来。”
金灵圣母一双灵秀的眉皱起:“弟子只知有封神大战一事,却不知是为何,原来竟是如此。”
通天教主道:“封神大战,乃是三界秩序重建的手段,如今阐教截教争夺天界第一门户的地位,而天庭昊天玉帝却是人手不足,此举不仅扩充天庭人手,亦趁机削弱两教实力。为师座下八大弟子,阐教十二金仙,皆榜上有名,为保你们,为师不得不暂时忍耐呐。”
金灵圣母道:“如此说来,如今两教按兵不动,封神一事实难推动,阐教射杀截教弟子,定然是激将之法了。”
通天教主面露赧然:“也怪为师考虑不周,当初原始天尊师兄说要封神需要三百六十五位,阐教截教各一半,为师觉得也算公平,便签了封神榜。签完细细一看,方才发现你们皆在上面…唉,如此被摆一道,封神榜如今也不在为师手里,难说是否有其他变故。”
金灵圣母闻言,不由叹口气:“说了多少次,师尊,让你同阐教打交道留个心眼,怎么就不长记性呢?现在可好,默不作声就把我们几位师兄弟签了卖身契。”
通天教主无奈:“实在是他们不讲武德,为师防不胜防啊。”
“算了,事已至此,也只好忍一时风平浪静了,弟子再叮嘱一下门人,小心行事罢。”
通天教主点头:“去吧,顺便同你那几位师兄弟也知会一声。”
“这么说来,师尊还未告知诸位师兄?”
“唉,为师实在难以启齿,你是最通情达理的,由你去劝说,想来他们容易接受些。”
金灵圣母气笑了:“合着被卖了还要做说客?”
通天教主眼神闪避:“去吧,去吧,让他们小心行事,莫要来打扰为师。”
金灵圣母一口气忍了又忍,硬生生忍了下去,行礼告辞了。
算了,师父是自己选的,既然看中他宅心仁厚,就要接受他没心眼子。
但…默不作声把徒弟卖了,只能忍气吞声靠龟缩避天劫的操作,真是让人无语凝噎啊。
金灵圣母走后不久,座下弟子通报说东海龙王敖光和羽族长离求见。
“请。”
东海龙王怎么也来了,他不应该带着龙族远远避开是非么,怎么还敢出来?
说起东海龙王,通天教主又想起了上次同太乙师侄一起来借聚魂幡的敖丙,年岁虽小,但行事之间进退有度,又有灵珠加持,天分极高,若不是他早拜申公豹为师,他倒是十分想收一个关门弟子。
可恶,真是什么好事都落到阐教头上,哪里像他,虽说门人万众,那真是自己辛辛苦苦一点一点培养出来的。
说起这事,通天教主心有戚戚焉,其实师尊鸿钧老祖一向不太赞同他有教无类的理念,认为人族修仙才是正道,并不赞同妖族也修仙。
但普天之下,无论妖或是人,皆是万物造化,天地灵气所聚,何以区分高低贵贱。
不过个人有个人想法,倒也不必强行扭转,个人做个人的事,互不干涉便够了。
阐教不收妖族,没关系,他截教收;不受师尊待见,没关系,他待见自己就够了。
但是…原始师兄,你做事是真不地道啊。
不多时,弟子便引着敖光和长离进来了。
通天教主看着身材魁梧,长相俊美的敖光,啧啧赞叹,这容貌,这气度,要是妖族都这般模样,只怕阐教那帮老腐朽也不会看不上妖族了罢。
两人行了礼:“东海敖光,羽族长离,拜见通天教主。”
通天教主笑:“免礼,徒儿,请贵客上座。”
待两人坐下,便问:“长离神君,已千年未见了,不知贵客远道而来,所为何事?”
敖光拱手一礼:“此番前来叨扰教主,乃是为封神一事。”
通天教主一听封神就头疼,实在晦气得很,但在外人面前又不便表露,还是象征性询问一番。
“哦?”
敖光道:“实不相瞒,我们是为封神榜席位一事而来,妖族若要有足够的话语权,必须要争取封神榜席位,封神成仙,才能为妖族争取利益。”
通天教主颇为吃惊,这两教视如敝履的席位,有什么好争取的,想要多少给他换了就是。
但他宅心仁厚,也不愿平白占人便宜,便道:“实不相瞒,本尊近日也为封神一事烦恼,封神榜上指定之人,皆是两教得意门生,我们实在避之不及,你们为何却想要这席位?”
敖光道:“若是妖族皆能得强如两教的靠山,自然是看不上这席位,毕竟封神本质也不过是听令行事,比不得自在修行无事一身轻。但世间妖族,并非皆有靠山,只能靠自己争取,纵然是听令行事,但至少有地位有权力,能为弱小的族人争取利益。”
通天教主摸摸胡须:“言之有理,但龙族亦非弱小之辈,此举又是何必。”
敖光道:“此举实属无奈,不日前龙族率百妖同阐教对抗,想必教主已知晓此事,凭龙族和百妖之力,对抗玉虚宫极为吃力,大战之后更不能再投靠截教,唯一能使龙族和百妖出头的路,只剩了封神。”
通天教主道:“如此,你们想要这席位倒也并非不可,可这封神榜并不在我手中,恐怕仅与我说,做不得数啊。”
敖光道:“所以需教主相助。”
通天教主吓了一跳:“你们要做什么?”
“待元始天尊出关,我们便会前去拜会,一则为解决无量仙翁屠戮陈塘关嫁祸龙族一事;二则便是要同他要这封神席位,届时,还请教主列席,共同商议此事。”
“无量仙翁之事,本尊亦有所闻,此举实在是令人发指。”
敖光颔首:“正是,阐教罪行不止于此,他们捕妖队捕杀妖族,炼化仙丹,为门人弟子助长修为,实乃罪大恶极。”
通天教主道:“若原始天尊不同意呢?”
敖光神色凛然:“那便只有打上玉虚宫一条路了,血债血偿,天经地义。”
通天教主道:“事先说明,席位本尊可以给,列席也可以去,但大战截教不参与。”
长离道:“教主可是担心折损了八大弟子?”
通天教主一声叹息:“正是,若是大战之中稍有差池,我这得意门生可就不保,他们若封神,便是抽走了截教的主心骨。”
长离问:“斗胆问教主可有发现,这天地灵气有何变化?”
通天教主道:“混沌渐开,清浊渐分,灵气上升至天界,浊气下沉至大地,近千年来,大地灵气已然不足。”
长离颔首:“正是,清浊不同流本是天地规律,但近千年大地灵气不足却是并非如此简单,而是因为天界太多修仙之人,所需灵气耗费巨众,于是便将灵气以更快的速度向天界集中,留给地面妖族的,自然不足了。”
“所以,长离神君的意思是?”
“这是天界计划的一场大清洗,目的便是要清洗掉绝大部分的妖族,令人族繁衍生息,如此,不仅可避免妖族抢夺灵气,又可享受人族香火供奉。所以,无论教主您是否愿意参与大战,但仙妖之间终有一战,届时截教弟子恐怕也避免不了一场恶战。”
通天教主颔首:“所以长离神君的意思是,截教需同龙族结盟,以应对天界大清洗?”
长离道:“截教教众数万,应对阐教自然游刃有余,但我认为截教可加入大战,化被动为主动。俗语有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千万年之后,究竟谁才是天地主宰,谁也说不准,也许封神,也是为截教争取更大权力,更高地位的办法。”
通天教主眉头紧皱,似在沉思。
“教主素来疼爱弟子,您的担忧长离自然能体会,辛苦培养的弟子舍不得也是人之常情。但若换一个角度来看,若是天庭之中,绝大部分当执者皆是截教中人和妖族,是否亦是另外一种形式的兴盛?”
通天教主沉吟片刻:“妖族没落既是不可违的趋势,那么牺牲亦是另外一条出路,好,我同意结盟。”
“多谢教主,届时,玉虚宫见,共商封神。”
目送两人离去,通天教主又陷入新一轮苦恼:方才叮嘱让他们切莫冒头,如今又要让他们准备上玉虚宫…哎呀,怕是少不得要被弟子蛐蛐一阵了。
心中纵然不舍,但为了能让他们有更好的前途,这点舍不得,又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