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虚宫,金吒木吒托着申公豹的首级上殿来:“弟子叩见师伯。”
无量仙翁满意地点头:“不错,任务完成很好,可堪重用啊。”
两人行礼:“多谢师伯夸奖,弟子惶恐。”
无量仙翁伸手:“来,好孩子,将叛徒的首级交给师伯。”
金吒道:“弟子不敢,师伯地位尊贵,这首级满是血污,唯恐污了师伯的手。”
无量仙翁摸摸胡须,笑容甚是满意:“无妨,老夫只是看看罢了。”
金吒心下有些迟疑,唯恐会被无量仙翁看出破绽,更担心无量仙翁欲直接将首级毁去,若是如此,再厉害的法术也回天无力了。
无量仙翁在金吒的瞬间迟疑里起了疑心,眼中精光一闪:“师侄为何犹豫?”
金吒急忙撩起衣服下摆将首级擦拭干净,回道:“弟子正在想用何物清理。”
无量仙翁点头一笑:“原来如此。”
不交眼看是不行了,金吒前行数步,半跪地上,将首级举过头顶。
无量仙翁细细打量着盘中的人,双眼紧闭,面色苍白,透着死亡的灰青之色。
他的面颊极瘦,眉心有清晰的褶皱,是常年累月的忧虑,不安,恐惧所造成的面相。
无量仙翁心中无由地想起了申公豹初初进玉虚宫时的模样,那时候他还是意气风发的青年,身负家人的期望,心高气傲却也绝对的刻苦努力,同样的练习,别人练一百遍,他要练两百遍。
可他在玉虚宫过得并不如意,眼看着他从志得意满变得自卑怯懦,从口若悬河变成结巴口吃。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倘若众人皆醉,唯他独醒,便会显得这醒着的人格外不合群,醉着的人会对他群起而攻之,若不能将他拉拢入阵营,便会对他进行排挤。
若所有的弟子,都能如妖族这般刻苦,他又何须这般手段。
他是有能力的,所以才会被挑中来做捕妖队队长。
那时候对他的确有一丝怜悯,虽然更多的是利用,看着他,仿佛也看到了当初的自己。
他引荐他拜入师尊门下,甚至给了他成为十二金仙的希望。
但无量仙翁一直都知道,申公豹不可能成为十二金仙,毕竟那位置,是他都没有得到的——师尊早就有了安排。
他微微露出一丝笑意,操纵别人命运的感觉真好啊。
命运让他淋了雨,那他便要将别人的伞也毁去。
指尖燃起一簇火,正欲烧掉他的首级,忽然听得一声急报:“师尊,鹤童鹿童求见,说有要事禀报。”
无量仙翁眉头皱起:“宣。”
金吒回头看,仿佛看到了救星。
鹤童鹿童疾步匆匆上殿来,行了一礼:“禀师尊,徒儿探到了龙族藏身之地。”
“哦?”无量仙翁指中火未熄,神色趣味:“在何处?”
鹤童道:“虚冥之渊,龙族归虚之地。”
无量仙翁本想再问李靖父子如何,瞥了一眼跪着的金吒木吒,打住了这个念头。
鹤童注意到跪着的两人,以及金吒托着的申公豹首级,眉头皱起,斥道:“这是何物,为何呈上殿来,污了师尊的眼?!”
金吒心思急转,道:“师姐息怒,我马上去处理。”
说罢,便起身:“师伯,此物不宜久留,待弟子毁了去。”
无量仙翁熄了指尖的火,轻一挥手,道:“鹤童鹿童,你们去处理。”
两人行礼:“是,师尊。”
无量仙翁挥手:“金吒木吒,暂且退下吧,本次任务你们完成得很好,鹤童,切记通报文殊广法天尊和普贤真人,百宝库中宝物,他们可任选一件。”
鹤童道:“是,师尊,徒儿告退。”
金吒木吒也道:“谢师伯赏赐,弟子告退。”
金吒木吒不知两人底细,只是闷头一味跟着走,待行了一段路,才故作好奇问:“敢问师姐,不知申师叔的首级,将会如何处理?”
鹤童目不斜视:“你问这个做什么?”
金吒道:“虽说申师叔叛逃,但毕竟也曾为玉虚宫有所付出,总觉得应该体面一些处理。”
鹤童和鹿童相视,一声哼笑:“这就不关你的事了。”
打开百宝库,道:“库中宝物,各取一样带走罢。”
金吒沉吟许久,道:“不知可否请师姐通融一番,金吒愿用宝物来交换申师叔的首级。”
鹤童淡声道:“此乃违抗师尊之举,实为不妥。”
金吒冲木吒使眼色,木吒道:“请师姐通融,木吒也愿意以宝物做交换。”
鹤童神色不起波澜:“若我不同意呢?”
木吒咬牙:“那便只好得罪了。”
鹤童道:“成交,不过此事只有你知我知,若是谁泄露,天打雷劈。”
兄弟二人喜不自禁:“当然。”
鹿童将首级递给兄弟二人:“赶快走吧。”
眼见着兄弟二人离去,鹤童笑起来:“也好,两件宝物归我们,挑一件吧。”
鹤童却将她拉进怀里,鹤童低声警告:“鹿童,你疯了?!”
鹿童抱着她,一声叹息:“青云,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抱一抱你,已是我最大的放肆,其他的我不敢奢求。”
鹤童偎依在他怀里:“为什么,你明已知道我的心意。”
鹿童珍而重之地亲吻她的发顶:“鹤童,等那天结束,等我们自由。”
另外一边,金吒木吒拎着申公豹的首级,快速离开了玉虚宫。
昆仑山下,三龙王正守着申公豹的肉身。
金吒行了一礼:“多谢三位。”
敖闰吹吹指甲,笑意妩媚:“小仙长不必客气,只要记得你我的约定即可。”
金吒木吒道:“当然,金吒木吒说到做到。”
敖闰勾唇一笑,施施然带着敖顺敖钦离开了。
敖顺很是无语:“三妹,你杀他又救他,到底图什么?”
敖闰挑眉,漫不经心:“当然是图开心了。”
敖顺冷笑:“你倒是开心了,若是被无量仙翁发现,你就等着我们陪你受罚吧。”
“我有时候真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
失神片刻,她垂眸轻笑:“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想多错多,一步错步步错,既然都是错,错什么又有什么关系?”
敖钦瓮声瓮气:“三姐,你不能这样想,你还有我们啊。”
敖闰笑了笑:“是么?”
敖钦点头:“嗯啊。”
敖闰沉默片刻,轻轻一笑,颇为讽刺,不知是讽刺敖钦,还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