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都好:“?”
长谙没绷住,竟也跟着顾离笑了起来。小少爷在一旁看着,又一次石化了。
“不逗你了。”谢时客轻咳两声,“就叫如玉吧,温如玉。”
温则以总算喜笑颜开了。
四个人有说有笑,从过往聊到未来,又是一番风月清江。
只是其中两个人心底无比清楚,这样的日子,大抵是一天一天过,此后再难有了。
民国二十年,又称民国辛未年,注定不是个太平年。
熙熙攘攘的夏天很快过去,八月眨眼就到了。谢时客又一次出门后,枫城下了一场大雨。
枫城少雨,往年也就夏天瓢泼一些。可今年却也不知怎的,连年大雨,洪水都淹没了不少人家。想来收成也不会太好。
事实也的确如此,以往这时候上街,听到的都是哪家收成好,哪家果实漂亮。今年上街,却是只闻谁家庄稼死光了,谁家果子居然成活了。
温则以离开了温家,还是有些缺钱的,平日里跟着顾离他们精打细算多了,看见粮食卖价疯涨,也不由得有些担忧受怕。
但更多的,还是对百姓的怜悯和叹息。
他尚且还算温饱,可那些被洪水带走了住处,无家可归露宿街头的百姓,又能如何呢。
流民落寇,大抵就是这么来的吧。
他倒不是没有想过帮助一些,只是一想到帮助,他就难免想起治文和治恩。
当初他还有些不明白,可现在到底是懂了。
他只有一个人,既不可能帮助所有人,也不可能救得了那些人一辈子。
乱世之中,人各有命。能够想通其中关窍的人自然有办法能活下去。所以莫强求。
雨后天未晴,天很快就黑了。
谢时客还没回来,虽然以前也不是没有过几天未归的情况,但温则以还是难免担忧。
因为顾离和长谙也出去了,两天未回。
秋季风来,竟又是一个多事之秋。半月前东瀛人入了北上,此后大小摩擦不断,总叫人心惶惶不安。而前些日子那起离枫城蛮近的暴乱……
不等他多思,远处突然传来一些喊叫声,听不清在喊什么,但能感受到那人有些着急。
他不由凝神细听,随即有些不可置信般睁大了眼。
只听脚步声越来越近,那少年郎果真是高声喊着:“明日清城,尽早出城;城西不开,请走城东——!明日清城,请尽早出城——!!”
什么意思?
什么叫明日清城?
谁要清城?谁敢清城?
温则以心里一个咯噔,反应过来时已走到了院门口。他犹豫一二,最终没有推门,而是踩了墙边某块大石,籍着夜色探出半个脑袋往墙外看去。
虽然此地近城西大门,已经快要出城,地处荒僻,夜里静得不行,但还是零零星星住了几口人。此刻那几户人家都有男丁挑着灯,默默在门口探出头去。
方才那少年郎已经跑远了,看样子是要将城墙周围的人都通知上,把他叫回来问个清楚显然是行不通了。
那些居民三三两两聚在外头,隔得有些距离,温则以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但想来应该是关于出城的事情,并且很快就商讨出了结果,复又散去。
怎么办?
出是不出?
他想了想,也不知道今夜顾离他们是否会回来,不问个清楚就出城的话,万一没什么事情,反倒徒增麻烦。
他正欲寻着那少年离开的方向追去,却忽听一阵异响。
他下意识侧目看去,随即一愣。
只见顾离和长谙,踏着别家高墙回来了。
温则以以为自己眼花,但两人转眼就来到了自己面前,双双停下了脚步。长谙还颇为诧异地“嗯?”了一声。
“则以……你怎得在这里?”顾离挠挠鼻尖,有些尴尬。他不知道小少爷是看到没看到,但光是想想他们两个人大半夜在墙上跑酷被人看到……呃,也确实是挺离谱的。
殊不知说到这个,就刚好是把温则以心头的惊疑暂时驱赶走了。温则以把刚才那少年所喊一字不漏重说了一遍。
本是想寻些主意,却见两位先生神色瞬间沉了下来。
“叙清走之前没和你说些什么么?听他的。”顾离蹲下身,盯着小少爷相较于两年前成熟了太多的眉眼看了一会,“天亮就走。去你从前练枪那个山头,多待几日再看情况。”
温则以想到事情严重,却也从未料想到是非走不可。他骤然意识到什么,急急追问:“离哥,等等!你们是不是知道什么?枫亭晚,还有先生……先生怎么样了?”
顾离和长谙对视一眼,含糊道:“枫亭晚里该带走的叙清出去前便交由治文他们带走了,带不走的叙清也早早处理掉了。我们下午方才见了一面,他没事。你先出城等我们,我们三个晚点就到。”
见温则以要反驳,顾离就说:“这也是叙清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