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叫包匡清的人,常年走村串户向人收头发,但他收头发有个奇怪的规矩:只收少女、少妇的头发,而且是要长在头上由他自己亲手剪下来的,不收老人小孩头发和别人剪下来的头发。他的收购价格高,一把头发可以抵城里上班人大半个月的工资,尽管规矩有些怪异,但仍大受少女、少妇们的欢迎,每次到村子里那些少女、少妇们都会把他围得水泄不通,叽叽喳喳说个不停,谁的头发长,谁的头发短,谁的头发有光泽,谁的头发最柔顺等说了一堆。
有一天,他到一个叫做落烟村的小村庄收头发,那些少女、少妇们像往常一样将他团团围住,希望他能出个好价钱把自己的头发收去,只是这一次他谁的头发都不要,只打听附近有没有三姐妹头发都长到五尺以上的,如果有,他可以高价收购。围在他身边的人七嘴八舌地说了半天,没有谁能说出哪一家有三姐妹头发同时长达五尺,一个人的头发长五尺好找,但要找三姐妹的头发都那么长确实有些难。
跟那些少女、少妇说了半天,包匡清啥有用的信息也没得到,十分沮丧,一看天色已晚,只好匆忙往回赶。在经过一个小山岗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了“嘀嘀嘀”小鸭子的叫声,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原来是个戴草帽的中年男子用箩筐挑了一担鸭苗,正往山上赶,那人看到包匡清突然出现,也吃了一惊。俩人互相疑惑地看了对方一眼,互相打过招呼后,站在路边聊了起来,原来这是个卖鸭苗的,姓吕,外号老胆,见包匡清满脸愁容,询问之下才知道他要收三姐妹五尺长的头发,忙说:“要找到这样的三姐妹倒不难,只是不知你收头发去有什么用?”
“我受人委托,也不知道那女人收去做什么用。”包匡清如实回答。
在此之前,他一直帮一个演出团收头发,演出团收头发去做什么他并不清楚,他只负责收,集到一定数量就到演出团将头发交给团里一个专门联系的人。但二十多天前,一个打着扇子、颇有几分姿色的年轻女子来到他家,向他订购三把头发,但对这三把头发有个要求:必须是从三个不同女人头上剪下来,从剪下来到交给她的时间不能超过两天,长要五尺,且这三个女人必须是三姐妹。包匡清觉得她的要求有些奇怪,问她拿这样的头发做什么,她拿出一把扇子半遮住脸笑着说道:“我给你一个月时间,你只管负责去收,收到了,你在你家大门上贴个红纸圈,我就会来取货。”说完拿出很大一笔定金,包匡清觉得要找三姐妹头发都五尺以上的,虽有点麻烦,但只要多去几个村庄转转应当可以收得到,就接了定金。可他转了二十几天,走遍附近五六十个村子,就是找不到符合条件的头发。眼看约定的时间就要到了,他急得团团转,却没有一点办法,如果不能按时交货,按约定他得双倍返还定金。他也想过用其他人的头发冒充三姐妹的,可后来一想,那个女人看着说话柔弱,其实很精明,凭自己行走江湖多年的知觉,如果将三把不符合条件的头发给她来假冒,肯定会被识破,他得加倍赔偿定金,他不敢冒这个风险。
听了包匡清的解释,老胆哈哈一笑,露出一口黄牙:“我以为多大的事呢,前面有个路口,走进去两三华里有个叫双眼村的村子,你有去过吗?”
包匡清忙说没有,他收头发有些年了,从没听说那里面还有这么一个村子,更不用说有去过。
“住在这个村子第一户人家就是三姐妹,大姐之前已出嫁,婆家待她不好,后来她父母先后过世,留下两个妹妹未成年,她就跑回来了,现在三姐妹自己住在一起,两个妹妹已长大成人,待字闺中,还没找到婆家。她们三个都留了很长的头发,应当符合你的要求,你如果愿意的话,就跟我进去一趟,我正好今天也想到那个村子里去卖鸭苗。”老胆说道。
看到他满脸黄中带黑透着沧桑,跟自己一样也是常年走家串户,不像是在说假话,包匡清相信了他的话,跟着进了山。
天渐渐地暗了下来。老胆挑着鸭苗在前面带路,包匡清跟在后面,俩人走得有些气喘,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他肩上那一担鸭苗不时“嘀嘀嘀”地叫着,让他们的行走看起来不是那么和谐。
走了十多分钟后,在一座山脚下,隐隐约约现出几幢房子,正面有一幢,侧面有两三幢,但每幢房子并没有连在一起,而是间隔有一段距离。那座山为丹霞地貌,除了山顶稀疏地长着一些树木杂草外,整个山体看着红通通的,山腰中间有两个洞,远远望去像是人的两只眼睛,正在俯看着下方,这可能就是双眼村名字的来历了吧,包匡清心里想道。
老胆挑着鸭苗直接来到第一户人家,用力敲了敲门。他们面前的那栋房子只有一层楼,看着十分陈旧,木板经风吹雨淋已经发黑,屋顶不少地方瓦片已破损,下面垫着塑料布以防止雨天雨水渗透漏到屋里。
门敲了很久,里面才有人走出来回应一声:“谁呀?”
“是我,老胆,给你送生意上门。”老胆大声地回答。
“又是卖鸭苗,能有什么生意。”大门张开一道缝,露出一个头,往外警惕地看了看。
“这是老包,专门收头发的,他的出价较高,你们三姐妹头发都很长,今天我介绍他来给你们,看看你们要不要出售自己的头发。”老胆指了指包匡清。
“要收也行,只是……”那个女人把大门打开,吱唔了起来。
一个高挑纤弱、五官端正、盘着一头秀发的中年女子出现在他们眼前,但她的额头中间一直到脖子下面有一道淡淡的黑线,初看并不明显。
包匡清长年收头发,养成了一个爱看人面相的习惯,他觉得这个女人虽然相貌总体过得去,头发应当也有五尺以上,符合他的要求,但她看人的眼神有些暗淡无光,额头到脖子中间的分割线让他感觉不是很舒服,就点了点求头说:“我想要同时收你们三姐妹的头发,不知你们肯不肯?”
“你们先进来吧。”中年女子做了个请进的姿势。
“她叫纤月,是大姐,大妹叫依月,小妹叫熙月。”走进屋里,老胆一边放下担子一边向包匡清介绍中年女子的情况。
“熙月,出来,有客人来了。”纤月朝着屋子后面喊道。包匡清顺着喊声看了屋后一眼,屋子后面还有一间长长的土墙房子与山边相连,那里应当是厨房、杂物间什么的。
“这么迟了还有谁来呀。”从土墙房子中走出一个与纤月一样高挑纤弱、端庄典雅的少女,她梳着长长的辫子,走起路来辫子在身后一甩一甩的,充满了青春活力,只是她的脖子处用个花围巾围着,大热天的让人感觉有些奇怪。
“不认识我了吗?几个月不见,又长漂亮了。”老胆真心赞美道。
“你还是要卖鸭苗给我们吗?我们没空养。”熙月看见老胆挑来两箩筐鸭苗,嘟了一下小嘴。
“主要是帮你们牵个线,问你们要不要卖头发,我鸭苗今天卖不卖没关系啦。”老胆把纤月、熙月看了一下,问道:“依月呢,怎么没看见人?”
“嗯——她有些……”熙月刚想说,又觉得自己不好直说,看了一眼纤月,纤月接过话:“她今天有些不舒服,在休息。”
“她的头发和你们一样长吗?”包匡清趁机问了一句。
“差不多吧,我们三姐妹的头都一样长。”纤月回答道。
“那今天能不能一起剪下卖给我?我只要每人剪五尺长就可以。”包匡清有些捉急。
“她今天恐怕不行,我们两人可以。”纤月很明确地答道。
“她要是在家的话,剪个头发都不要一分钟。”包匡清忙从随身背的包里拿出一叠钱和一把剪刀:“如果三个人都同意剪下卖给我,这些钱都归你们,算是收头发的费用。”
看到包匡清手中的钱厚厚一叠还不少,不仅纤月、熙月睁大了眼,连老胆也张大了嘴。
“那好吧,先从我开始。”纤月纵然已结过婚,也没有见过这么多的钱。
她走到包匡清身前,转过身把盘着的头发解开。包匡清用手比了个大概确认有五尺长后,拿起剪刀“咔嚓”几声,一把青丝落到手中。此时,包匡清才发现纤月额头上那根分割线穿过头部正中央直至后脑勺。他装作没看见,低下头拿了两根橡皮筋把剪下的头发扎好,从那叠钱中点出三分之一给了纤月。纤月的模样顿时变得年轻了些,头上隆起的一团矮了下去,满头乌发变成了短发。
见姐姐已带头剪了头发,熙月也主动走到包匡清面前。她的头发是垂着的,包匡清拿起剪刀,凭经验就知道她的头发长度远超五尺,只是在拿起剪刀的一刹那,看到她脖子上围着的花围巾,有点很想解开的冲动,略一停顿,还是用力剪了下去,一大把丝滑、柔软的头发落到了手中,他连忙用皮筋扎实,也点了同样多的钱给她。
“你们俩都剪好了,依月在哪里呢?”包匡清整理好两把头发后问道。
“她在双眼洞,要剪的话得走上去。”熙月没等姐姐说话,自己先回答了。